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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短篇】落花流水（芸云系列之八）

跳美成名前与大户小姐不为人知的故事【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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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都说女子出嫁，便是第二次生命。可惜，若同我一般生在豪门深宅，这重生便与新生一般没有选择。我生得肌骨莹润，享得半生荣华安稳，便要以联姻固权回报亲族，这道理我懂得，也心甘情愿。

    只是，若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

    喜婆替我绞完面，满面堆笑地递来口脂，我就势一抿，镜中人便光彩照人起来。自幼随身的丫鬟在一旁欢喜道：“小姐果真生得好面容，便是今日七剑前来，那冰魄剑主也定会被比下去。”

    我心尖一颤：“七剑会来？”

    丫鬟忙不迭地接话：“那是自然，江南陆府和林府联姻，可是轰动江湖地大事，七剑作为新秀翘楚，自然受邀前来观礼了。

    我心念大动，一时竟难以自制地热血涌上，眼眶潮湿。

    七剑会来，那么这次，终于能见到你了吗？

    我看向镜子，镜中人正值桃李年华，神采风流里掌家新妇的沉稳玲珑已初现峥嵘，而我遇见他时，不过方及笄。

  

    那日乘轿随长兄出行，我正在轿内犯困，外面忽然人声杂沓。正恍惚间，一个硬邦邦的物什被强行塞进，我还来不及反应，那人就放下帘子就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句轻如梦境的“藏起来”尚在回响。我隔帘询问丫鬟，过了许久才听她跑回轿边，她愤愤道：“回小姐，是魔教的一群啰啰，说见着了七剑传人，嚷嚷着要来搜轿子。”

    我掀开了那个被强塞进来的黑色布包，只一眼，便什么都明白了。

    剑身三尺三寸，隐泛青光，冰冷夺目。

    七剑第六剑，剑名青光，可借雷电之威，挥动时声势惊人。

    长兄低沉的声音在轿外响起，不悦被隐忍在权衡之后：“魔教近来势头不小，虽说在江南之地还不能与我们林家媲美，但终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他们搜吧。”

    电光石火间，我鬼使神差般敲定了抉择。

    权贵高门大多心思深沉，机巧之术必不可少，我轻踢三次坐榻，便显出个暗格来，我一边迅速地将黑色布包塞进暗格，一边吩咐丫鬟打帘。

    光芒倾落，丫鬟掀帘而入，我被仔细搀扶下轿，头戴羽笠，脸罩面纱，静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一群蒙面黑衣人在一眼望尽的轿子上下来来回回地搜查，而我的视线隐藏在羽笠之后，很快便只钉在一个人身上。

    他身材颀长，体格瘦削却不柔弱，举止进退把握得恰到好处，在我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同时，他正同样回望而来。他也一样黑衣蒙面，我所能见的唯有那双眼睛。是双狭长的桃花眼，目光如烟笼云罩，只见淡漠。极快地对视一眼，我便笃定是他了。

    只有他，在我掀帘而下时没有看我，而是透过我看向我的坐榻。

    黑衣武士训练有素，在车辙坐榻敲敲打打，甚至开始逼问马夫。随身的丫鬟被拉至一旁搜身，长兄被人流冲散，站在稍远处，面色渐至不虞。而他却被不着痕迹地挤到我身边，略略在我身前几步，仿佛将我与这混沌世道隔开。吵嚷中一片混乱，连马都乱了分寸，只有我和他神色清明，若有若无地瞧向轿子上的暗格。

    若真被搜出来，整个林家怕是要与魔教翻脸了。需得让他们快些结束才好。

    直到他的目光第三次落在我的胸前，我才接到他的暗示。我顿时面如火烧，一时又羞又气，扬手就是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给我放尊重些，谁允许你碰我了！我林家嫡小姐的身也是你这厮说搜就搜的？    

    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吵嚷不已的黑衣武士似乎都被吓呆了，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我捂着胸口，躲到越众而来的长兄身后。生在名门望族，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理智是一回事，亲历又是另一回事。毕竟未经人事，虽知他心思无关风月，我却还是情难自禁地为他的唐突想法而羞恼竟至啜泣。此般行径终于激怒了长兄，几番怒斥之后，黑衣武士也知理亏，打首的人慌忙致歉后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我冷眼瞧着他走在人群最末，心里思绪万千。方才我动手极快，却在扬手的同时瞥见他下意识地一动，又见他强行压抑住躲开的冲动，生生受了这一巴掌，我心里觉得解气极了。可惜还是被他巧妙地卸去大半力道，否则，凭这一巴掌的力量，我必然能打落他的面罩，得见他的真颜。

    没事，青光剑还在我手上，他总会再来的。

    是夜，望月流辉，清光满院。我屏退左右，独在堂内守了半夜，终于见到月色忽然被清瘦的身影一遮，投下细细的剪影来。

    他不消说话我便识得他。若白日看去，他脸上的巴掌印必是鲜红的。可惜此时他仍以黑巾覆面，整个人似要融在夜色里。

    “这就把剑给我，你就不怕我诓了你？”他先开了口，轻飘飘的嗓音里带着漫溢的笑意。

    我走近他，清冷的堂内只我与他两人相对而立，近得能看见彼此眼中流淌的月光：“我自有一套识人之术；再说，以你的身手，原不必如此麻烦。”

    他双手接过青光，一手轻抚至剑尖，灌注内力屈指轻弹，白日里阴冷的宝剑忽然流光溢彩起来，却也只一瞬，他左手再次拂过，青光剑便又安静了下来。

    这一招，便是宣示自己的剑主身份了。

    他后退半步，认认真真地抱拳行礼：“今日多谢姑娘解围，待七剑合璧，铲除魔教，在下必再次亲自登门致谢。”

    我忽地想起白日里他的唐突一举，虚虚一礼，婉辞道：“今日之事全是小女子一人主意，长兄并不知情。今日一举已是出格，男女有别，日后相见不易，也不必再麻烦一趟了。七剑的故事我也略有耳闻，魔教猖狂不得人心，若七剑平安凯旋，便是对我今日的报答了。”

    他闻言抬起头，看了我许久，眼里月色波光粼粼，落了我满身满心。直到我脸上开始发热，他才低下头，行礼虽是恭敬，语气却似忍着笑意：“今日……是我冒犯了，但愿于姑娘名节无损。”

    “你……”我还未及发作，他已风似地窜出了。我急忙追出两步，却只见满院如水月色恬静荡漾。

    此后不久，七剑消息便接连传来，我的心思随着七剑与魔教的大战一路起起伏伏，直到青光问世，那夜他清光满怀的样子竟愈发清晰起来。而林家在大战之后也拾得渔翁之利，一跃成为江南第二大世家，我也越发忙碌，习武颂文掌家待客，在门派世家间周旋钻营，同父兄一道将家族推向辉煌。后来世道混沌，七剑斩三郎，平鼠族，诛灭黑龙，世人皆传唱长虹涤荡乾坤，冰魄冰心玉魂，唯我八面玲珑应付各方往来的间隙里，不断回忆起那夜眼含笑意的少年郎。

    可惜，我终究还是没能亲眼见到他的模样。

 

    “小姐，小姐？吉时已到，准备出门了。”喜婆连番唤我，终于将我惊醒。

    我缓慢起身，看着她们为我一层层套上大红喜袍凤冠霞帔。最后的喜帕落在头上，将我的视线同最后的希望一道挡得严严实实。喜轿一路颠簸，丫鬟打帘扶我下轿，我迈入喜堂，周围爆竹声声，道喜连连，我凝神细听，终究也没法从这纷乱声音中分辨出那轻飘飘的嗓子。

    他在这里，却不知在何处。

    而我，终究要迈向前方。

    我一步步稳稳踏出，越向前走，越觉得那夜月光逐渐稀薄，最后只剩下如水淡凉，从指尖无可挽回地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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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云系列唯一有名字的一篇，灵感来源于陈奕迅的《落花流水》。

最喜欢这种有故事的歌了。

“流水很清楚 惜花这个责任

真的身份不过送运

这趟旅行若算开心

亦是无负这一生

水点 蒸发变做白云

花瓣 飘落下游生根

淡淡交会过 各不留下印

但是经历过 最温柔共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