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dow

赐我梦境,不要清醒

【练笔】无郎

【前排避雷】

练笔文章毫无逻辑无情节,就是练练手感

水叮当单恋,人物OOC

致敬所有爱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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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

       陆仁嘉寻到凤凰岛那日,正是三月桃花云蒸霞蔚的时节。

       一路分花拂柳,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花香,是以她还未来得及向凤凰武馆投递拜帖,已有人循着香气开了门:“好香的味道,是谁在外面?”

       开门的是个温婉雅秀的女子,一头及腰长发被爽利地束起,虽已算不得年轻,但行动间灵动又端庄,也让人心生好感。陆仁嘉不禁怔住:“水灵灵夫人?”

       开门的女子愣了愣神,继而笑开了眉眼:“家母仙逝多年,难为还有人记得她,”她这么一笑,伶俐俏皮便穿透岁月的遮盖,从嘴角眼底透出年轻的光彩来,“我是水叮当,您是之前传过信的陆姑娘吧?”

       “啊,水叮当姑娘……”陆仁嘉看得呆了,一时竟不知道作何反应。都说女子年岁愈长愈肖其母,可陆仁嘉没想到,当年不谙世事的任性大小姐,也会铅华洗尽,显出她母亲那般干练又成熟的风韵。

       “陆姑娘?”水叮当见她半晌不言,轻唤了一声。

       “啊?啊!我是陆仁嘉,打扰了。”陆仁嘉深觉失礼,慌忙低下头。

       水叮当耸耸肩:“无妨。往事不提,便被埋没了,有人记得也好。你随我来。”

       陆仁嘉进了武馆,一路走过专心练功的弟子,走过院中一株如火如荼的山桃树,走过后院葬了龟馆主和水灵灵夫人的一座旧坟,直到近海的一个凉亭才停下。

       水叮当回头冲她笑道:“岛外的人都说,旧事当配老酒。现在,酒已经备下了,你准备好听我的故事了吗?”

       陆仁嘉是个写故事的人。

       七剑的侠迹传遍天下,离不开折扇凉茶惊堂木,也离不开像她这般走遍大江南北寻故事的人。

       此时江湖承平多年,七剑早已归隐,武林难寻其踪迹,只有七剑合璧的传说流转不休,像西湖宝塔般镇压住人们心头偶尔浮起的担忧。安稳的日子里,世人便爱听写风花雪月,听多了长虹冰魄佳偶天成的你侬我侬,又想听些新鲜的花样。所以陆仁嘉来寻水叮当,后者倒是意外地好说话,大抵也担心日复一日的海风吹散了所有沉默的往事。

       陆仁嘉握紧微湿的手心,郑重地点点头:“嗯!”

 

(二)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

       “该从哪里说起呢……”水叮当的眼神微微迷离,这样看去,就更像逝去的水灵灵夫人。

       “江湖盛传,姑娘年少时……曾……”,虽然做足了准备,陆仁嘉还是犹豫再三才说出口,“曾倾心虹猫少侠,可是真的?”

       水叮当自然地点点头:“是真的。”她眼神磊落真挚,倒让一直担心触到水叮当逆鳞的陆仁嘉暗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水叮当看着陆仁嘉微微诧异的神情,展颜道:“喜欢便是喜欢了,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喜欢他又不丢人。”

       陆仁嘉微微松口气,再问起话来便流畅多了:“虹猫少侠流落到凤凰岛时,既无神功傍身,又无长虹倚仗,姑娘怎的一见倾心呢?”

       水叮当轻笑出了声:“陆姑娘没见过虹猫吧?”她顿了顿,“你若见过他,便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陆仁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世人都道天下只有蓝兔宫主见过虹猫未成气候的落魄模样。其实我也见过,”打开了话匣子,回忆便如决堤洪水般涌来,水叮当只觉不吐不快,“说书人赞他倚天仗剑英姿勃发,其实有没有剑,能不能使出火舞旋风,都不打紧。”

       “他站在那里,那里就落满了光。”

       “蓝……”陆仁嘉说了一个字,察觉到话语里的唐突,立马咽了下去。倒是水叮当坦荡地一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蓝兔宫主。”

       “我打量着姑娘年岁不大,可有了心上人?你心心念念着一个人的时候,便觉着你与他之间只有他一个回眸的距离,其余一切阻碍不过蜃楼幻影,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话本子里的念白,可是出自姑娘手笔?这句词可碎了岛上多少痴男怨女的心。”水叮当掩唇一笑,“我年少的时候也这般想。”

       陆仁嘉插不上话,只得静静地听着。

       “他们的故事谁没听过,但他站在我面前,便如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彼时我以为,什么长虹冰魄恰登对,不过生逢其时可堪良配。换做是我,未必不可。”水叮当看向远方,神情寥落,“只差一步罢了。”

       瞧见陆仁嘉极力忍着反驳的表情,水叮当笑道:“姑娘别忙着驳我。若得机会,你问问当年的魔教少主,纵使他如何嘴硬,我不信他没有一个刹那这样祈盼过。”

       陆仁嘉见过黑小虎。死过一次的人,身上便总带着修罗地狱里挣扎转圜时留下的枷锁,跌宕江湖磋磨尽少年戾气和锋芒,芸芸众生中终于他也成了一粒微尘,被无可挽回的时光裹挟着前进,依然坚硬的眼神只在偶尔言及当年铁马金戈时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光彩,依稀还是猩红披风断枝下雪山的魔教少主。多么一往无前的人呐,终究还是在问及蓝兔时转开了脸。

       “我在迷魂台闭关十载,除了阴冷峭壁观无可观。只有瞧见她的时候,远阔山川之巅开出了一朵花。凭我使轻功如蹈平地,纵使虹猫那小子已于山路行至半途……我也只差一步罢了。”

       “只那一步格外漫长。”水叮当揭开酒坛的封盖,酒香四溢。

       “年少心事自以为深不可测,旁人看来总是昭然若揭。我撒娇耍泼无赖甚至卑鄙,颜面声名骄傲和最后的尊严统统丧尽,还以为自己只是风雨无阻地向他靠近。纵他和我云泥之别,纵他不肯坠落凡间,我自可前进千万步,换得他一次回顾。”

       “每一次朝生暮落,我都以为只差最后一步。”

 

(三)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你问我何时想通透的?陆姑娘,情爱之事,但凡看破,都不是靠自己思量的。”

       “净元珠奏效那日,蓝兔唤了声虹猫。不是寻常的语调,即便我见识短浅,我也知那是统率一宫的冰魄剑主,再不是我能随意欺凌的丫头。你真该看看那时候虹猫的表情。”

       “我都忘了他是在哭还是在笑了,就那么看着她,眼里的光破碎成夏日夜晚海岛上空的星星,可是笑得像现在外边开得如火一般的桃花,就像全天下的珍宝都在他的眼里了。”

       “我可以对他的冷漠视而不见,可以继续相信山海亦可平。可我百折不挠的倔强,在他满目潋滟春光里,就像飘散的浮萍——浮萍你见过吗?无根无归处,风吹雨打无可诉。”

       “虹猫只需要一个呼唤,就知道他的冰魄剑主回来了。我也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我已入十八层修罗殿,永世不得翻身。陆姑娘,爱情没有那么伟大,那些山海亦可平的故事里,都有一个像我这般,心事如雨打浮萍,却诉无可诉的人——如果你见过鼠族圣女,当知我意。”

       陆仁嘉也见过灵儿。一入江湖岁月催,从阴谋杀伐里披荆斩棘踏血而来,少女的灵动娇憨便如遗失在地心之谷的蝴蝶结丝带一样再也寻不回来。她握着王后的权杖,高位者的骄矜威荣和经年累积的疲惫从眼角渗出,成为暗夜里永不为人所见的玫瑰。

       “他待我推心置腹,我为他凤冠霞帔,自是心甘情愿的……你说蓝兔吗?那时不敢提,后来不必提——他们只消一个眼神,我便知晓了,我那满怀心事,”

       灵儿的身影和眼前水叮当的侧颜渐渐重合,或脆利或温沉的声音融在浓浓酒香中,飘做一句叹息。

“不过是我妄念罢了。”

 

(四)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悔?自然是悔的。若没有年少里惊鸿一面,我也将被人捧在手心视若珍宝,免了日日牵肠挂肚,姹紫嫣红开遍也只瞧见断壁残垣。”

       “可悔又如何?不过是暗夜里徒增痴念罢了。”

       “不说曾经沧海这般僭越的话,我见过了天底下最好的,人世间走着一遭,便不会再被轻易迷了眼失了分寸,也是值得。这么算,应当是不悔的吧?”

     “陆姑娘走南闯北这些年,怕是听过我不少骂名——姑娘别慌,左右是些无法飘洋过海的闲言碎语,不打紧的。”

    “只是若得良机,劳烦姑娘在戏文里添上两句,替我,替鼠族那位姑娘,也替……许多许多不知名不知姓的人。”

    坐了这许久,水叮当缓缓起身,陆仁嘉不知所措地跟着站起,却见她单身提着酒坛,迤逦而行。少女身姿已经长开,娉婷窈窕飘若流风。陆仁嘉跟在她后面,迎面扑来的咸腥海风夹着老酒醇厚微苦的味道,恍惚里水叮当的声音起起落落,像被海浪扑灭的泡沫。

    “纵然他们的故事举世惊艳,我的爱也独一无二。”

     “江湖远阔,这一程山水,他们携手同游,而我,独自趟过了。”

     陆仁嘉定定地看着紧衣窄袖的姑娘,半晌说不出话来。

    水叮当高高举起酒坛,满坛浊酒倾泻而出,浑黄的光亮融入海里尽数消散,只留下水叮当的声音盘旋不去:“此酒名为菱枝弱,今日尽倾江海,赠饮天下爱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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