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dow

赐我梦境,不要清醒

【原创】人间朝暮(一)

【写在前面】这大概是一个讲述七剑之死的故事。首发在贴吧,贴吧完结后搬过来的。虽然这并不是一个愉快的故事,但我坚持认为我赋予了光明的结局。

【传送门】

(一)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二)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三)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四)都缘顽福前生造,更有同归慰寂寥 

(五)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六)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 

【以下为正文】

(一)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一片安静,连呼吸都微不可闻,沉默几欲将人刀刀凌迟。

    虹猫惯穿白衣,此时依然一身素色,却似要融化在满室白绸中。他背对着大家,只将混沌不明的面色留给唯一一个再也无法看见的人。寒意从他面前蔓延开来,长虹的灼灼灵气也荡然无存,只剩剑穗慢悠悠地晃着,晃着,和袅袅青烟纠缠不清。

    逗逗一如往日般揣着手,也不肯开口,倔强的样子似乎还在与渺渺间已然注定的宿命抗争。跳跳隐在半边阴翳之下,褪去华服的他身影伶仃得让人揪心。达达站在离门最近的位置,不时向外张望,翩翩君子似在一夜之间苍老,肿胀的眼角已生出细密的纹路。

    终是虹猫舔了舔嘴唇开口,干哑的嗓子带着撕裂的声音:“不等了,下葬吧。”

    话虽如此,谁都不愿意挪动身子。沉默了好一会儿,达达低低道:“莎丽若见不到她最后一面,怕是会和你拼命。”

    似乎是为了响应他的话,远方忽然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嘶哑的催马呼哨。一阵劲风,莎丽当先破门而入,大奔紧随其后,皆神情悲痛难言。

    莎丽直接扑向棺中的人,还未走近,就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气。待拭尽眸中泪,莎丽才发现,眼前的人被坚冰封裹,冰内的她眉目温婉,神色安详,唇角甚至带着一丝俏皮的笑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莎丽声音凄厉,如杜鹃啼血“走的时候还说着回来喝桃花酿,怎么回来就……”

    “魔教余孽以屠镇要挟我们交出麒麟,我们几人被分隔各处,无法救援,蓝兔不忍无辜者罹难,以冰魄寒气阵…玉石俱焚……”跳跳阖上双眸,眼前仿佛出现蓝兔手执冰魄痛斥敌人的清冽面孔。清泪两行,以奠故人。

    “冰魄寒气阵,观音雪花莲……”大奔手中的剑“铮”地一声落下,砸在地上发出轰然一声,他却仿若未觉,只怔怔地看着被冰封的蓝兔,仿佛朝拜着圣洁高贵的神祗,“都怪我晚了一步,不然,不然,她也不用这样…玉石俱焚…”

    达达别过脸不忍再看九尺男儿泪流满面的模样。跳跳自半边阴翳中迈出一步,轻轻搭在大奔肩上,想要安慰什么,却也说不出口。

    自大奔莎丽进入灵堂后一直一言不发的虹猫终于转过身来,消瘦的面容棱角更加分明,一双眼里却再没了飞扬的神采。开口时,声音沉闷得如同深井:“不是你的错,我们每个人,都晚来了一步。只怪魔道猖獗,怪我防不胜防,不能手刃这些恶徒.....”他伸手握住案上的冰魄,透骨寒意直达心底,犹如针扎。他忽然惊醒,抽回手的时候眼里有片刻失神:“事已至此,下葬吧。”

    扶灵的是他们六人和玉蟾宫女。玉蟾宫内因肃穆而空旷,莎丽觉得冷清清的。跳跳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东南方,在那个方向,蓝兔舍命护住的小镇一片安详,孩童在路上为两颗糖打闹,老人家坐在房前晒着偏西的日头纳鞋底,屠户和商贾在为短斤少两喋喋不休,年轻的妇人在为丈夫喝了花酒哭哭啼啼。他们的生活沉浸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中,庸碌的依然庸碌,平凡的依然平凡。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有人用性命保住他们琐碎的生活。大奔心里气不顺,正想抱怨,却忽然想起棺中女子巧笑嫣然的话语:“成啦,计较这些做什么,咱们做这些,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好好生活吗?要是算计着他们的感激,我们和那些追求虚名浮利的达官贵人有什么区别!”

    盖棺的土一抔一抔掩埋了冰冷的棺椁,最后一抔土,莎丽终是忍不住,将铁锹扔在一边放声大哭起来。肝肠寸断的哭声中,虹猫显得格外冷静,他放下铁锹,静静地立在墓碑旁,良久,伸出手指缓缓划过墓碑上的名字。初秋的天已渐渐转冷,暮色昏晦一片,虹猫身上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衣似乎成为天地间唯一的光明。

    终是达达不忍,开口劝慰莎丽:“让虹猫一个人和蓝兔告别吧。”

    身后的脚步声渐归寂静,虹猫在墓碑前慢慢地坐下。

    冰魄寒气阵的剑光闪耀时,虹猫是第一个看见的人。等他赶去时,只看见寒气寸寸生冰,而蓝兔在冰封千里的肃穆中冲他婉然一笑,仿佛多年前玉蟾初见。他自怀中掏出一贯珍而重之的风笛,缓缓吹奏。明月初现,月上中天,月色西沉,整整一夜过去,缠绵呜咽的笛声一刻不绝,直到一声撕裂的高音后,风笛终究支撑不了灌注的内力应声破裂。满地碎片。

    虹猫慢慢地开口,声音平和柔缓,好像蓝兔就坐在对面带着盈盈笑意看着他。

    “这么多年,每次都是这样,一遇到什么事,你总是先选择牺牲自己。偏偏这次我还不能怪你,若是我,怕也会这么做。”

    “大奔还在自责,其实谁都明白,你执意要做的事,谁能拦得住呢?”

    “本来应该和你一道的,但这堆烂摊子还需要有人收拾。那年我使了天地同寿,你怪我不该恣意为你寻仇。你放心,这次不是寻仇,只是……你不能就这么白白去了”

    “否则,九泉之下再度相遇,你只怕又要怪我不知孰轻孰重。”

    虹猫站起身,拍净身上的尘土:“待此间事了…我再吹风笛给你听。”

    离开墓地数步,虹猫看见剩下的五个兄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铮铮铁骨,此时个个满面泪痕。莎丽几乎哑了嗓子,大奔握着奔雷的手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几欲喷火。虹猫艰难地阖上双眼,再睁开时满目清明。他紧了紧身后的配剑,长虹光芒忽然大盛,剑鸣直冲云霄。清啸之中,虹猫声音沉郁:“魔道未除,七剑不管少了谁都要继续。蓝兔不能就这么白白牺牲了…我们走吧。”

    旭日东升,光耀四方。灿烂的朝阳下,一路同行的七个人里,有个位置将永远空缺。 


评论(13)

热度(251)

  1. 共2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